林蒹葭洗幹凈手，擡頭看著完全被堵住的去路，微微皺眉。她被人堵在了廁所——這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。

與她同來的女伴已經被趕了出去，站在外面擔憂的看著她。

林蒹葭不動聲色的打量來者；堵住門口的是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子，留著一個酒紅色的卷發，身上穿著本校的校服，上面被畫了各種顏色的塗鴉。

似乎是被林蒹葭的眼神盯得不耐煩，劉小雨在門板上狠狠的踹了一腳：“看什麽看？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！”

“不信。”

林蒹葭語氣淡淡的，並沒有覺得有多害怕。她道：“我認識你嗎？”

被她平淡的語氣激怒，劉小雨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。她走近林蒹葭面前，狠聲道：“五班的林蒹葭是吧？”

林蒹葭點頭：“是我。”

她和劉小雨的身高差不多，兩人平視；林蒹葭略微有點走神的想著——眼妝太濃了，眼睫毛好假啊。

舒窈的眼睫毛就很長。

她有畫眼線嗎？

林蒹葭努力的回想了一會，但記憶裏的舒窈大多數時候都在睡懶覺，指望她早起畫眼線好像有點為難她。但舒窈的眼睛可真好看啊，就好像自帶眼線一樣。

“是你就對了！”劉小雨惡狠狠的推了她一把；林蒹葭正在走神，猝不及防被這麽一推，後腰撞到洗手臺上。

她皺著眉“嘶”了一聲。劉小雨從少女略帶痛苦的臉色上找回了成就感，抱著自己的胳膊冷笑：“你給我記住了——我叫劉小雨，是隔壁學校的。你以後給我離章弘遠一點！聽見沒有？”

林蒹葭揉著自己的後腰，腦子裏懵了片刻，才反應過來章弘是誰。

昨天那天和自己告白的男生啊。

“他來找我，又不是我去找他，這又關我什麽事？”林蒹葭一頭霧水，滿臉無法理解的搖了搖頭：“我又不是他媽，難道還要管他和誰走得近嗎？”

劉小雨惱羞成怒之餘——心底居然微妙的覺得林蒹葭說得有點對。

“你閉嘴！輪不到你來說教我！”

她揚起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——

啪！

手腕被人緊緊抓住，剎那相撞的反沖力反而震得劉小雨手腕發麻。她吃了一驚，下意識的轉頭，卻只看見了一截白皙漂亮的鎖骨。

她不得不仰起頭，才得以看清對方的臉——那是張很秀麗的鵝蛋臉，五官略微帶點混血兒的深邃，鼻梁上落著幾顆深色的雀斑，明明是圓潤的貓兒眼，眼簾微垂看人時，卻無端帶出幾分諷刺蔑視。

“放手！”

劉小雨咬著牙掙紮了幾下，但對方的力氣卻出奇的大，被抓住的手腕甚至開始隱隱作痛。

“隔壁學校的？”

舒窈瞇起眼，嗤笑，如她所願的松開手。劉小雨往往旁邊踉蹌了數步，勉強站穩。

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——上面留著略微泛青的手指印，看上去居然有點觸目驚心。

舒窈走到林蒹葭身邊，單手搭著她的肩膀，側目冷眼看向劉小雨：“滾遠點，再敢來找我們學校學生的麻煩，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“畢竟——”她歪著頭，眉眼柔軟的彎起，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：“我又不是男生，不會顧忌他們那套“不打女人”的說法。”

“你是……舒窈？”劉小雨咽了咽口水，對面前女生的身份有了個大概的猜測。

舒窈撇嘴：“我是誰關你屁事。”

說完她勾起林蒹葭的胳膊，淡淡的說：“走，回去上課了。”

林蒹葭也沒有拒絕，任憑她挽著自己的手走出廁所。

剛一出去，同行的女生就緊張的圍了上來：“蒹葭，你沒事吧？嗚嗚嗚剛才嚇死我了，那個女生好可怕啊！幸好舒窈來了。”

看著同學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，林蒹葭哭笑不得。她把胳膊從舒窈的臂彎裏抽出來，安撫性的拍了拍同學的肩膀：“放心，我沒事。就是一個校外的小太妹，就算舒窈不過來，我也沒事的。”

她又不是傻子，怎麽可能呆站著讓劉小雨扇她巴掌？

舒窈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臂彎，心底居然升起幾分悵然若失的情緒。

“舒窈？”

白皙細長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，舒窈回過神來。她幹咳一聲，道：“嗯……我在，怎麽了？”

林蒹葭自然而然的挽住她的手臂，道：“去上課啊！我們要遲到了。”

秋天的校服還挺薄，隔著兩層布料都能感覺到肌膚的柔軟。

舒窈在心裏“嘶”了一聲，感覺自己的耳垂有點發燙。她挽住林蒹葭的手臂，強作鎮定：“哦，那我們走吧。”

這應該算是……和好了吧？

舒窈在心裏迷迷糊糊的想著，居然對那個什麽雨的，生出了幾分感激！謝謝您千裏送人頭！讓我和林蒹葭重修舊好！

不過……

舒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，她的嘴唇常年偏幹，但偏偏現在——舒窈卻總有一種錯覺。仿佛唇上殘留著某種柔軟潤澤的觸感，揮之不去。

“……舒窈，你戀愛了？”

旁邊的邵星華滿臉問號的探出頭，被舒窈一腳給踹了回去：“你這問題惡不惡心！？”

邵星華抱著自己被踹痛的小腿，一邊原地打轉一邊倒吸涼氣：“我cao！還不是因為你滿臉發春的表情好嗎？誰比較惡心啊老哥！”

舒窈呵呵一笑，送給邵星華一個友情破顏球和一根中指，砸得他嘰哩哇啦的亂叫。

“舒窈不是我說你……咦？那是，林蒹葭？”邵星華忽然停下話頭，疑惑的看著舒窈身後。

舒窈渾身一震，立刻扭過頭去——林蒹葭手上拿著一瓶礦泉水，正慢悠悠的從場外走來。

邵星華納悶：“她來等你？你們沒吵架啊？”

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女生之間的友誼了，明明早上還在鬧別扭，現在又若無其事的來送水了。

舒窈想讓邵星華閉嘴，但是她現在眼裏全都是林蒹葭，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林蒹葭走到她面前，對著她舉了舉手裏的礦泉水：“你上次不是說那個牌子的水不好喝？我換了一個，你嘗嘗？”

邵星華聞言翻了個白眼：“課代表你脾氣也太好了吧？她這種人就是逼·事兒多，都是礦泉水能有什麽區別。你就是……”

他的話沒來得及說完，被舒窈一腳踹開：“滾滾滾，打你的球去！就你有張嘴一天到晚叭叭叭！”

罵完，舒窈接過水瓶擰開，自己喝了一口；純凈的水裏透著幾分甜味兒，她抹去自己嘴角的水漬：“這個水……挺甜的。”

她說話的時候，那雙圓潤的眼眸裏似乎浸滿了水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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